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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1日 星期三

十年之際,一個德國左翼黨的分析

原文出處:http://www.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spip.php?article3861

Cornelia Hildebrandt,德國羅莎盧森堡基金會學者

左翼黨要爭取『一個沒有小孩會在貧困中長大,所有人都能在和平當中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尊嚴,社會安全,以及民主塑造的社會關係』,要達成這個目標,他們要求『一個不同的經濟與社會制度:民主社會主義』。這是左翼黨在2011年的愛爾福特黨綱中所提出的路線。

這就牽涉到三個相連結的概念:首先,個人自由的概念,在所有人都能決定自己的生活以及團結的情況下,經由平等的社會參與來發展個人的人格。第二,將團結至於經濟之上,以及對自然的保護。第三,以解放的、轉型的過程來達成以上兩個目標,『資本的宰制將被民主的、社會的、生態的力量所克服,民主的社會主義社會將會興起』。在這篇文章中,我將會探討左翼黨所具有的潛力。


左翼黨在德國政黨政治中的位置

德國的政治版圖自2005年國會選舉以來有很大的改變。首先,是左翼黨這個遠比社民黨更左的全國性政黨的成立。第二,許多新的政黨也逐漸形成,例如德國海盜黨在2011和2012年都在邦議會選舉取得成功,雖然現在正逐漸被人遺忘。德國新選項(Alternative for Germany)在2013年的國會選舉與席次擦肩而過,但在2014年6月的歐洲議會選舉輕易取得席次,接著又在布蘭登堡、薩克森與圖林根邦的邦議會選舉取得席次。與此同時,雖然仍有變數,但自由黨(FDP)似乎已經要在政治舞台上下台一鞠躬。德國的政黨政治目前處於1950年代以來未曾出現的變動中,這個事實也指出了這個國家的社會衝突軸線正在面臨根本的改變。擁護(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支持歐洲、以及文化自由主義的自由黨在2013年選舉之後,在聯邦與地方層級都幾乎無足輕重。同時,我們看到德國新選項(AfD)這個保守的、疑歐的、極右翼政黨的猖獗興起。自2013黏起,他們在各級選舉都有成果,在過去三次的邦層級選舉取得了兩位數的成績。AfD進入議會並不只是對資產階級陣營(一般來說指梅克爾的保守派基民盟與基社盟加上自由黨)構成挑戰,而是對整個政治體制形成挑戰。在2013年的聯邦選舉,該黨成功從其他政黨手中吸引到兩百萬張選票,其中有超過三十四萬來自左翼黨的選民。這樣的現象也在2014年的邦議會選舉重現,一萬五千到兩萬個過去的左翼黨支持者轉向了AfD。這代表左翼黨在作為一個抗議政黨的效率上,輸給了它的右翼民粹主義競爭對手,逼得左翼黨也採取了類似的疑歐立場。我們可以說在社民黨的左邊成立了左翼黨這個新的黨,而現在同樣的事情正在保守派的右邊發生。

從左翼黨轉向AfD的通常包括兩個族群:那些想要藉由把票投給新的抗議政黨來顯示自己投了『度爛票』的選民,以及認為AfD的民粹主義右翼立場比較符合自己觀點的保守派。他們拒絕現代生活的方式經常包括對移民以及難民的敵意行為。部份正被向下流動所威脅的中產階級實際上反對左翼黨所提出的重分配政策。在2014年五月的歐盟選舉,反對歐盟、取消歐元以及重新恢復德國馬克的訴求在保守派選民中非常熱門。特別是在2013的聯邦選舉,以及其後的2014歐盟選舉,『歐洲』這個面向在國內的政治討論以及政治體系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其中的原因來自於歐洲的整合危機、社會危機以及那些被提出來卻造成廣泛不滿的解決方案。大部分德國人希望這個國家,當然也包括他們自己,能夠過得更好,這也是為什麼在南歐國家發生危機的時候,他們選擇了梅克爾。然而,這個觀點也不是毫無爭議的。AfD以及部份民眾對基民盟的歐洲路線提出了根本的批評。而左翼黨則試著將它對歐盟機構以及危機處理方式的批判與社會以及民主的觀點連結起來-建立一個和平的、社會的、民主的歐洲。然而他們在歐盟選舉中卻不像在聯盟選舉中那樣能有效率地動員選民:在2014年選舉得到7.5%的選票,和2009年的歐盟選舉得票率7.4%比起來可以說毫無進展。有鑑於選民的低投票率,左翼黨在全國範圍提出了上一年聯邦選舉所用的同樣訴求。也藉此迴避了歐洲危機和德國危機間任何概念上的連結,因為在德國這個所謂的危機得利者國家(一定程度上是真的),處理這樣的連結需要同等地審視德國的歐洲政策和國內政策之間的關係。而這個辯論在AfD的歐盟選舉中則是某種程度上被拋棄了。

然而,在2013年的聯邦議會選舉,左翼黨贏得8.6%的選票,小於他們在2009年取得的絕佳成績。儘管如此,左翼黨還是略為領先綠黨,成為第三大黨以及擁有六十四席國會席次(相較於2009年的七十六席)的最強大的反對黨。左翼黨在歐洲議會有七席,參與歐洲聯合左派/北方綠色左派黨團,而在十六個邦議會中的十個佔有席次,共有160個議員。在圖林根邦最近的選舉,因為社民黨的衰弱(12.4%得票),左翼黨以28.6%取得了史上最佳的成績,也開啟了由左翼黨領導的紅紅綠(左翼黨、社民黨、綠黨)邦政府。然而這個聯合政府僅以一席取得多數,能否奏效仍然有待日後觀察。在布蘭登堡則是另一番局面,雖然得票率大幅下降(估計有十萬左翼黨選民未投票),他們還得以在社民黨領導下組成聯合政府。

另外,有超過四百個左翼黨成員在區議會及市議會等單位獲選擔任全職民意代表,而有超過六千五百個左翼黨及其左翼分支的成員在地區議會擔任無給職民意代表。

根據該黨的自我陳述,左翼黨是一個追求社會正義的黨,一個代表弱勢人民利益的黨,以及屬於每一個追求不一樣的、環保的、社會的、民主的社會形態的人(包括那些想要戰勝資本主義的人)。他在工人(13%,2013聯邦選舉下同)以及失業者(23%)中有高於平均的得票率,在白領和退休族群中則是約等於平均(均為8%)。而在自僱者中則是得到最少的支持,只有6%投給左翼黨。其中,男性選民又多於女性選民。即使東德政權已經瓦解了25年,我們還是能夠描繪出左翼黨在東德和西德的不同選民結構。雖然現在前西德的選民以些微差距佔了多數,但在2013聯邦選舉中平均得票率只有6.5%,小於2009年的8.6%。除了在不來梅、漢堡以及薩爾蘭這三個西部最小的邦,左翼黨都落後於綠黨,甚至自由黨,只領先海盜黨。東部的情況則是非常不同,左翼黨排名第二,平均得票21.6%,略小於2009年的26.4%,維持著其『群眾黨』(Volkspartei)的性質(在德國政治的語境中,群眾黨代表能夠廣泛吸引社會不同群體的黨)。而2014歐盟選舉的結果也是類似的,該黨在東德取得19.6%的選票,而在西德僅僅獲得5.3%。然而,一個重要差異是左翼黨在所有西部的邦都被新成立的AfD給超越。

東西部左翼黨選民最大的差異是年齡結構,這也是左翼黨一個嚴重的問題。2013年左翼黨在東部的選民中有27.5%屬於六十歲世代,在七十歲以上的族群則是佔了25%。這意味著有一半的選民都在60 歲以上,而45-59歲間的選民僅佔四分之一,45歲以下的選民只有23%。相對的,在西部左翼黨則是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這個區間取得最佳的成績6.8%,而在超過七十歲的族群中成績最差,只有2.8%。很明顯地,東部地區的人口縮減正在威脅著左翼黨,尤其是將『他們的』黨視為社會正義以及東德利益代表的後動盪時代(1990)世代人口的減少。這些選民中許多都是支持東德政府的階層,而隨著德國統一以後,面臨了實際以及象徵意義上的『貶值』。

同樣的發展也可以從左翼黨的黨員結構中看出。該黨有63700名黨員,其中37%是女性,雖然在東部的支部的比例是43-45%,但西部的平均卻只有27% 。而隨著年輕、活躍的西部成員數量增多,這個過去的『東部黨』的語言和形象也開始改變。2005年,在左翼黨由舊東德黨和部份社民黨左派合併成立後不久,61000名黨員中有90%來自東部,而2013年這個數字降到60%。這代表著將近40%的成員現在來自前西德,或自認為非東德也非西德人。

左翼黨黨員的年齡結構也同樣是個問題。東部支部的平均年齡超過65歲,而西部則在五十歲左右。只有10%的黨員年齡在30歲以下,20%的黨員在30到50歲之間,40%超過六十五歲。這代表該黨面臨著急迫的發展黨和黨員的任務。在2009年和2012年之間,組織發展幾乎是被忽略的。權力鬥爭、對於黨的前景的爭論、黨作為反對黨的角色、群眾的黨或鬥爭的黨,這些讓左翼黨成為一個內部充滿爭議的團體,更讓其陷入領導危機。這個狀態直到愛爾福特綱領在2011年通過之後才結束,並且將黨重新穩定下來。忽視組織結構與發展的結果是明確的。自2009年開始,左翼黨一直非常不穩,尤其是在地方層級,他們沒有足夠的黨員可以參選那些他們能夠獲勝的席次。然而許多地區有結成跨黨派聯盟。考量到整個社會在地方和區域層級傾向傳統的政治參與,而左翼黨不管在東部還是西部都顯然不能實現自己『立基於社會』的自述,這顯然是重要的。

而關於68世代近來復甦的政治參與,必須和新的世代一樣,被視為積極公民參與的潛力,而且必須得到左翼黨的重視。因此,左翼黨必須繼續實踐他們2011年所提出的綱領,繼續提出正義、民主、社會環境的重建等議題,以及繼續在二十一世紀的條件下為自由而奮鬥。

這具體來說代表著什麼呢?2009年以前,『社會正義』的概念都被和反抗新自由主義勞動政策的鬥爭連結在一起。然而,在歐盟危機的脈絡下,尤其是南歐國家的狀況,使得德國的執政聯盟把這些勞動政策解釋成德國之所以成功的理由之一。從而也就越來越難動員人民去反對這些政策。當然,也有成功的部份。雖然經過修改,但左翼黨提出的基本工資被執政聯盟所接受。而左翼黨提出的『勞動人生,不要延長』口號也在退休金改制中激起一些討論。

大部分的德國年輕人,就跟別的地方一樣,成長在『工作與生活本來就充滿了不穩定』的環境中。這代表『保衛福利國家』的訴求已經逐漸被新的世代視為不合時宜。但他們仍然更不認同那種促進社會分化的國家,以及憲法對於平等生活的解答。如何面對這些問題,並且將它們與社會、民主議題以及為了公共福利的鬥爭連結在一起,現在是左翼黨一個最核心的挑戰。因此,在2014年八月的文件中,左翼黨對於其戰略取向提出了七個關鍵概念:一、社會財產重分配。二、擴大公共服務與公共建設。三、不能有人因為不穩定的工作與生活而被社會排除,要以社會安全和自我決定來支持。四、發展民主、廢除特務(包含反對警察恐怖的鬥爭)。五、一個基於正義與社會生態重建的新的經濟發展模式。六、基於團結的歐洲統合。七、新的多邊危機處理機制,廢除軍火出口。潛在的問題,尤其是最後一項,激起了左翼黨內對於伊斯蘭國的討論。儘管如此,該黨最後還是維持了其核心價值:反對德軍參與海外任務。在德國政府正在取消限軍政策的背景之下,左翼黨必須發展並且更新它的和平戰略。

為了達成這些目標,必須學習以及利用邦層級的經驗。因此,在2014年的布蘭登堡、薩克森與圖林根,左翼黨的工作不只是具體的訴求以及財政的鞏固,而是要設計一個跨世代的、民主的、包容的社會,避免任何人被排除在社會、民主以及政治參與之外。為了這些目標,左翼黨將會提出具體的政見,並且將人口轉型與老化納入考量。其中一個議題是邦內各區域『生活條件的平等權』,基礎交通建設、醫院、家庭醫師必須離每個公民的住家夠近,還有通訊設備、每個地區的學校、免費的日間托幼中心以及不排富的免費午餐。其中一部份的訴求在圖林根邦結成紅紅綠聯合政府時已經被提出過,如果左翼黨能在柏林圍牆倒下的二十五年後,讓博多拉美洛夫成為左翼黨第一個邦總理,那這會是非常好的事。

但這是否能在圖林根帶來一些有意義的改變還有待觀察。

New Politics

Footnotes

[1] Left Party, “Programme of the DIE LINKE Party: http://en.die-linke.de/die-linke/do...
[2] Left Party
[3] For more on the posi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Left Party between the 2009 and 2013 elections, see the author’s “An Inside Look at ‘DIE LINKE’“ (October 2012).: http://www.rosalux-nyc.org/germanys...
[4] DIE LINKE: Motor für eine soziale und ökologische Gerechtigkeitswende [The Left Party: The Engine of the Turn toward Social and Ecological Justice],” Position paper of August 25, 2014 (German only), (accessed 8/26/14) [Given link does not work)
[5] For electoral political analysis of the left at the European level, see Hildebrandt and Daiber, eds., “The Left in Europe: Political Parties and Party Alliances between Norway and Turkey”(2009); and Daiber, Hildebrandt, and Striethorst, eds., “From Revolution to Coalition: Radical Left Parties in Europe” (2011).

Cornelia Hildebrandt
Cornelia Hildebrandt works at the Rosa Luxemburg Stiftung’s Institute for Critical Social Analysis in Berlin. Her focus is on parties and social movements.